离开相府进宫的那天，你连气都懒得跟我生？”

薛采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当她举步踏出相府时，她脸上那样冷静沉默的神情。

那时的她仿佛是另外一个人，无端地令他生畏，令他觉得背脊发凉。

盈辛闻言一愣，继而盯着他看了许久，好看的眉头有些微微的皱，像晴空里的微风将云吹起了波澜，转瞬便平息了过去。

“我生不生气，这个问题很重要吗？能改变什么吗？”她抬头看他，表情淡然。

如果什么都无法改变，如果一切早已成定局，那她生不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紧握匕首的手松了松，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盈辛忽然觉得，与他同归于尽其实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没错，荒唐。

他武功高强，她又怎能真的伤得了他？

想到这里，盈辛决定放弃趁他不备袭击他愚蠢的念头。

然而薛采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在听见她的话后，目光陡然一长，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变了……”

变了。

变得让他不再熟悉了。

曾经的沈盈辛，是那种不论如何，脸上都徜徉着微笑的女子。是那种直来直往，简单坦荡的女子。

而现在呢？

现在的她，微笑是她的伪装，有什么事，她都埋在了心里。心事太多，以至于她的眉宇间都隐现忧愁……

“变了？”盈辛冷冷地笑了笑，“薛相这样说，是不是太武断了一点呢？也许……变的是薛相而不是我，也未可知，不是吗？”

“我变了？”薛采一愣。

盈辛笑道：“何尝不是呢？曾经的薛相，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人不眨眼。而现在呢？现在的薛相，站在这邶莫皇宫的偏僻处，与我这样温和的说话，还真是不像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呢……”

话里的讽意，像箭一样激射过来。

薛采怔了怔，“盈辛……”

“别这么叫本宫，本宫如今已是辛妃，早已不再是相府之人。”

“我……”

“薛相若是没有别的事，不应在逗留在这宫里，于礼不合。”

“你……”

“本宫与薛相，如今已是君臣有别，还望薛相守礼，别坏了规矩。”

“……”

薛采被她几句话回得哑口无言，片刻，才似想起什么，轻声道：“你入宫已经几个月了，脾气在外人面前还是该收敛下的，这宫里比不得相府——”

盈辛截断他的话，对他笑了笑：“不是几个月，是一百六十七天。”

对啊，一百六十七天。

每一天，她都度日如年。

在这一百六十七天里，她经历了牢狱之苦，经历了鞭抽之痛，经历了妃嫔谋害……直到今日，她还能安然地站在他的面前，是不是已可算作万幸？

如果是换做从前那个单纯的沈盈辛，真的能挺得过这一切吗？

盈辛没有执着于这个答案，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朝薛采淡淡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本宫也要回宫了，薛相自便。”

说完，转身。盈辛领着湘儿缓缓沿着宫道离去，独留薛采仍站在栖凤宫前。

……

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薛采呆愣。

他也许怎么也想不到，也就是这个女人，在几天之后，竟在这个他此刻置身的偌大皇宫里，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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