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国战的后续,是两国国运的正面碰撞,魏辽之间注定只能有一个活下来,之前所有的艰难作战,所有的休养生息,都是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百余年来,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会彻底决定两国接下来的命运,几年之后,到底会是个什么光景?
卢何沉思许久,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他想象不出来,或者说是因为操持得越多,反而越悲观,对于大魏要把辽国一战打崩这件事,他远没有顾怀那么有信心。
“既然大势如此,那么就更该注意一点细微之处了,”卢何说,“在开战之前,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
顾怀坐直,认真地听着。
“首先是经济,虽然番薯的推广让百姓们有了余粮,能安置更多流民,但三年免赋让官府的压力太大,而且改制、水利通通都是耗钱的大头,为了防止官员贪腐,你把官员的俸禄也定得较高,那些世家大族的支持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现在还只是过了一年,剩下两年,很难熬。”
缺钱啊。
这是个无比现实的问题,地方世家大族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当初顾怀上任磨刀霍霍,崔氏带头投靠,这才从地方世家大族手里掏出了一笔钱,可放眼河北这一年来的政策,哪个地方不需要花钱?更要命的是为了安稳流民免了三年税赋,还有军队改革支出的一大笔军费,虽然都起了很好的效果,让河北得以快速恢复,而且边军战力焕然一新,但这也意味着这三年内官府只能靠朝廷和世家大族撑着,稍微伤筋动骨可能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去了。
顾怀揉了揉眉心:“还有呢?”
“还有就是官吏,或许你还没有意识到,当初和世家大族的合作,带来的不仅是便利,还有隐患,”卢何叹息道,“河北的读书人都去了南方做官,重用世家子弟,的确是撑过了最艰难的那一段时间,但这也导致官场出现了旗帜鲜明的派系,幕府自行提拔的官员,比如你当初提上来的司法署长农政署长,就与世家大族派系之间产生了明显的隔阂与摩擦,虽然因为你我的存在让政令仍然可以毫无阻碍的推行,但这两派之间早晚会因为争权夺利而分裂。”
“而且,世家大族也还趴在如今的河北身上吸血,这甚至不是由他们自己决定的,所谓地方大族,为了维持自己的存在,必然会压榨百姓,聚集资产,你挑选的司法署长,那位前户部侍郎邬弘方,确实铁面无私,也正是因为有他在,世家大族才有些收敛,但战争一来,情况就难说了。”
“甚至就连军中也有了派系,比如如今守着国门的李易与陈平,他们是你从江南一手带出来的,又直面辽人,地位天然远高于其他北境本地将领,军中从来都是划分山头最鲜明的地方,而将领又往往与官吏、世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样一来,军中人心纷杂,为了军功、补给闹起来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再说到之前你定下的那两个特区,陆陆续续过万的战俘已经在那地方修建了一年,基本的架子是有的,但你之前说过的工业基础、海运规划,还没有像样的起步,这个需要你亲自看着,我没有办法越俎代庖。”
“还有,关于军队的改制...”
一桩桩一件件,卢何轻描淡写极有条理地说着,但却让顾怀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他离开北境一年,确实没想到这些隐藏在水面下的问题居然已经积累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卢何说河北情况复杂还真是没一点水分,他之前还比较乐观,总觉得这次回了北境就有余力北伐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问题等着他解决。
卢何一边说着,一边让崔茗去将那些堆积的折子拿过来,堆满了半张桌子,顾怀瞪大眼睛,却发现崔茗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来一回去了十几趟,等到折子都堆到了地下,崔茗一身香汗,他才瞠目结舌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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