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沟河畔十余里滩涂战场的胜负是天明之前就已经尘埃落定,但实际上等到各处战场真正分出胜负偃旗息鼓,日头已经升高到了能让穿着军服的士卒们满头大汗的程度。
而初步的战损统计也是这时候出来的。
“战死过了两万,伤残无算,一战打没了近一半边军步卒啊...这还没算上骑兵的损失。”
在土山上立下中军大帐的顾怀沉默地听着军吏的汇报,轻轻叹了一声。
虽然在全军强渡白沟河,逼得辽人也拿出全部兵力决战之前,顾怀就预料到这一战不管是胜是负,伤亡都会很惨重,但当数字真的摆到了面前,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才让所有听见的人都喉头发紧。
这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拉出来十几万起义军的时代,天下虽然乱但没有处处造仮,百姓们还有口吃的,就不至于起来反抗政权,所以魏辽体制下的军队,都是实打实由无数农夫供养起来的国之重器,而不是在路边随便捡把刀子就敢自称兵员的毫无战斗力的老百姓。
这也是为什么堪称能改变国运的国战打来打去,加起来也就二十万军队上下在边境死磕的原因--如果不考虑战斗力,征辟北境的农夫也上战场,加上民夫辅兵,随随便便凑个五十万人是没什么问题的,可那能称为军队么?说不定被辽国的骑兵一冲就直接溃散了。
所以北境这么大,也就只能养得起十万脱产改制的边军,时间还不能长久,一两年内必须开战;辽国横跨万里,一次能出动囊括五万精骑的十余万大军南征,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而这一战直接将北境的边军步卒打没了接近一半,如果再统计上骑兵的战损,那该有多少汉子战死沙场?
他们不是毫无感情血肉的数字!他们是一个个人!
其中有家里的独子,有养育着妻儿的顶梁柱,有打完了仗想安安生生种田的农夫,有河北人有江南人甚至还有西凉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操着不同的口音,他们其中的一部分甚至没有像样的保家卫国的想法,只是因为魏辽要打仗,只是因为坐镇北境的藩王带着他们来到了边境,所以他们就死在了这里,死在了昨夜延绵数十里的战场上。
当顾怀下令全军渡河的那一刻,他们就再也回不去自己的家乡,尤其是顾怀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了步卒吸引兵力为骑兵冲锋做铺垫而一锤定音的战术之后,这样的战损几乎是注定的事情。
这就是主帅会承受的重量和代价,所谓一将功成的背后,是无数个破灭的家庭与荒凉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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