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共鸣,所有的臣子,包括平日里最胆怯怕事的也都挺起了胸。这个病弱女子的盈盈一拜,激出了他们骨子里的或多或少的血性。
大渊官员的服色,五品以下是绿色,五品以上是红色。在阴寒如铁的初冬清晨,在将明未明的天色里,一大群着红袍的高品阶官员,就像一大团簇簇跳动的火,伴着皇帝的御辇,向昀城的东城门燃烧过去。
城下的陈氏兄弟愣住了。陈天景真的上城来了已经让他们诧异,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文武百官居然全跟着上了城来。陈天景还真是有手段啊,怎么能把这些各怀心思的官员一起带到这最危险的地方来。
天景抱紧手炉,努力让自己站稳而不发抖,只是她再也不能像当年对谢午华那样亮起嗓子大声喊话了,她向下看了一眼,果然有很多百姓已经被赶到城下了,他们吓得抖抖索索,哭天喊地。她向身旁的一名虎翼道,“你跟他们说,让他们立刻放了这些百姓。”
虎翼个个内力深厚,声若洪钟,向城下传了皇上的话,在空中激起袅袅回音。
陈勉秋正要吩咐放人,陈勉睿阻止道,“哥哥,你急什么,我们有这两千人质在手里,正好再和陈天景拖一会儿。你没见她穿得有多厚,可见传言不错,我们再和她拖一会儿,这么大风雪,她肯定吃不消的。”
陈勉秋本来就不同意弟弟的做法,现在见到陈天景这个病弱女子真的上城来换百姓的命,已是愧到无地自容。不想弟弟竟然要耍赖反悔,他怒从心头起,顾不得什么兄弟齐心了,厉声吼道,“陈勉睿,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怎么可以言而无信!立刻放人!不然别怪我跟你翻脸!”
被兄长疾言厉色的一吼,陈勉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他城府深,明白现在不是兄弟们呕气的时候,自嘲一笑,向身边副将吩咐道,“把百姓全放了。”
方如海在侧一言不发,只看着城上那个女子,心里竟有些惋惜。
天景见百姓们被释放脱险,心里一宽,越发觉得寒冷难熬,身上几乎已经僵了。可她知道,自己既然已经上来了,要么是叛军退去,要么是自己死去,除了这两种情况,自己是不能下城的,不然对守城军的军心将是巨大的损伤。
她吸口气,冷凛的空气入肺,刺得胸口一阵剧痛。然后就有一股腥甜往上涌。
天景使劲压下那股血腥气,正想再对城下叛军说些什么,陈勉秋她比较了解,此人性情敦厚善良,极讲礼仪规矩,若要攻心劝降,就要从他先入手。
正在这时,她看到叛军后阵突然有些乱象,她心中一喜又是一惊,想那肯定是允炆,他没听自己的话去找贺云阳,不知从哪里搬了些兵就赶回来救她,这个傻孩子,他能搬回来多少兵,他这就是回来送死的呀?他死了,大渊以后可怎么办?
她很快就看到了叛军后军乱象的原因,或者说她听到了或是感觉到了,她模糊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天景!”
她恍惚看到一个头颅高高飞起,虽然根本看不清面目,但她知道哪是谁,她大喊,“玄明哥哥!”
很快那些模糊恍惚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一个叛军高挑着一颗头颅策马奔到城下,把那颗头颅向着城上晃了晃,大叫,“允王陈玄明,闯阵被斩!”
“玄明哥哥!”天景喊得撕心裂肺,一口血随着喊声呛了出来,她眼前一黑,如果不是身旁的虎翼及时出手拉住她,她就会跌下城去。
一众大臣掩面痛惜不已,这个可怜而又倔强的二皇子,被幽禁多年后,竟以这种惨烈悲壮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丞相李广业指向城下大骂道,“陈勉秋,陈勉睿,你们两个畜。牲,你们不配为陈氏子孙,你们将是大渊的千古罪人!”
陈勉秋满面愧色,几乎抬不起头。方如海始终无言,而陈勉睿一脸无谓,笑得得意,“老丞相此言差矣,我皇叔才是大渊的千古罪人,他的两个儿子不争气,为何不从兄长和我之间选一人传位,为何要把大渊的江山,陈氏的皇位,传给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
李广业被他这句话噎住,事实上这件事也是多年来众臣子心中的一个结,这个女皇是极出色的,可她归根结底不姓陈啊!
“你,你们杀了玄明哥哥,你们杀了他!放箭,给我放箭!”巨大的痛苦让天景忘记了冷,她哭喊着命令放箭,劈手夺过一个军士的弓就要拉,可她的力气哪能拉得开弓,这一用力,又是一口血呛出,淋漓在洒在弓弦上。
陈天景从未如此痛苦过,玄明死了,她身边最后一个至亲不在了。旁边的这些臣子都在可怜她,城下的那些人都在盼着她死。她不要被可怜她不想死,她现在只想贺云阳!
“贺……云阳……”她喃喃地念着。
方如海看见西方的天边闪过一丝幽蓝,那丝幽蓝迅速扩大,像是一方的天空瞬间坠落,罩向下面的一个千人阵。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人喊马嘶,凄烈惨绝得像在地狱中受苦的恶鬼在哀号,叛军中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闭起眼睛,捂住耳朵,不敢看也不忍听。
陈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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